第三章 相遇
“苏哥哥。”
“不是苏哥哥。”
“不是，是苏哥哥。”
“不是苏哥哥。”
“苏哥哥！”
“……”
这样的对话已经反复多次，明台无奈地看着飞流，心力交瘁。
飞流则认真看着明台。虽然知道这个人不是梅长苏，但只要看着就会觉得高兴呢。
蔺晨坐在桌子上，好笑地看着两人斗嘴。
终于，明台放弃了纠正飞流，闭着眼躺在床上，做出一副“我累了好想睡”的样子。
飞流立刻乖乖给明台盖好被子，然后对蔺晨说：“饿了。”
蔺晨站起来，拍拍身上的灰尘：“唉，知道了，给你找饭去。”
飞流高兴地点头。
明台注意到，他们说的是“找”饭，而不是“做”或者“买”。微微睁开眼，却见蔺晨的大脸凑在自己跟前。
这个连声音都和大哥一样的人说：“小云云，你有钱吗？”
明台被“小云云”这个称呼恶心到了：“没有，还有请你不要这么叫我。”
蔺晨满脸遗憾，两手在胸前互相交错了一下随即放开：“那就只能做君子了啊。”说完，他迈着八字步摇着头离开了。
——自己怎么会把这个人错认成大哥呢？完全不一样啊。
明台收回目光，却发现飞流眼睛亮亮地看着自己，赶忙闭上了眼。
这里是上海市郊的贫民区，很多房子都荒废了。蔺晨既要带着飞流，又要带着一个受伤的“郭骑云”，就近选择了这里落脚。
暗中观察过这里的居民，蔺晨清楚自己与飞流二人的头发、衣着与此地有很大区别，便取走了一户人家的衣服，头发则束起后藏在了帽子里。当然，蔺少阁主留下了一角银子作为补偿。不过在看到了这里的交易以后，蔺晨对自己荷包里仅剩的一张应急用的银票充满了绝望。
市郊的小饭馆多是出售一些简便的家常饭菜，蔺晨轻松顺走四张烧饼和一只烧鸭，正遗憾这身衣服不适合拿更多东西时，却瞧见旁边一只竹篮子，当下笑眯眯地把篮子也收为己用。
一刻钟后，蔺晨带着一篮子热腾腾的食物回去小屋，却见到飞流正擒住一个人，要把那人扔出去。
“飞流放手。”蔺晨赶紧喊道。这里的人各个下盘虚浮，哪里经得住飞流的攻势。
飞流不放：“坏人，要进去。”
被举起来的人吓得脸色发白：“我，我都说了，是走错了。”
飞流：“不是，就是要进去。”
蔺晨走到两人跟前，对飞流说：“把人放下来吧，别让他跑了就行。你看，这么多好吃的，你举着人怎么吃饭啊。”
飞流看看这人，又看看篮子里的饭菜，“哼”了一声，把人放了下来：“进去，要听话。”他果然反制着这人的双手没松开。
蔺晨接手了这人，把饭菜交给飞流，飞流欢呼一声就跑去吃饭了。
“粥留下，其他的随便吃。”蔺晨吩咐一句，飞流立刻把手从粥碗上移开了。
明台早就听到门口的争斗，但他受伤不能移动，只能焦急地在床上张望，此刻见蔺晨押着一个人过来，忙问道：“出了什么事？”
“小云云，这个人你认识吗？”蔺晨把这人推到明台跟前问。
明台仔细打量这人，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，反倒是那人先是看了看明台，随后竟露出些许喜意。
“我不认识他。”明台如实回答。
蔺晨捏了捏那人，问：“你是谁，为什么要来这？”
“我来这找个朋友，没想到走错了就被……啊！”
蔺晨松开那人关节，说：“我不想听假话。”
“我，我真的，真的是过来找朋友喝酒的，真没别的。”
蔺晨点点头：“喝酒，嗯。”盯着这个人看了一会，蔺晨笑眯眯道：“我和他出去聊会。”
明台怔怔地看着蔺晨像是提着一只小鸡仔一样把人拎出去，随后便听到外面传来不甚清晰的闷哼。
“喝粥。”飞流把粥送到明台跟前。
“谢谢。”明台回过神，费力地想要坐起来，却牵动伤口，疼得冒出冷汗。
飞流赶忙坐到明台身边，拿了勺子舀起粥，吹了吹后送到他嘴边：“吃饭。”
明台怔了下，张开嘴配合飞流。
温热的粥吃进嘴里，明台看看飞流，这个古怪的少年正十分认真地舀起粥来，送到自己嘴边。
“飞流？”明台轻轻喊了一声。
少年的脸上登时明亮起来：“苏哥哥。”
明台笑了：“飞流。”
“苏哥哥！”飞流开心极了。
愉快的喝了粥，明台渐渐感到疲累，飞流便给他盖好了被子，坐在身旁看他入睡。
蔺晨却在这时回来了。一同回来的，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可怜人。
“小云云，等等再睡。”
明台睁开眼。
蔺晨把人扔到一边，随意坐在桌子上：“这只小老鼠，说是有人在花钱找你呢。”
“谁？”
“他也不知道啊。”
明台立刻想到了大哥和阿诚，可随即又想到了汪曼春。
“需要我做些什么吗？”蔺晨问。
明台反问：“为什么要帮我呢？”
蔺晨耸耸肩，叹气道：“就凭你这张脸，我怎么都得帮忙啊。”
脸？明台有点明白了，自己一定和他们的朋友长得很像，就像这个奇怪的人和大哥简直一模一样。
当晚，阿诚心情沉重的回到明公馆。
虽然今天辗转联系了几个街头混混扩大搜索范围，但仍旧没有找到明台。
由于“明台之死”，明楼已经被赶到了外面不得回家，而大姐又因为伤心过度早早便休息了。
明公馆里安静异常。
习惯性地先去书房，打开门的瞬间，阿诚后颈的汗毛突然都竖了起来：“谁！”
书房里，有个人正背对着门口，拿了一本书在看，待那人转过身来，阿诚却呆住了。
“大哥？！”
“呦，我真的这么像……”蔺晨转过身来，话却在看到阿诚的瞬间打了磕巴，“……你，你就是明诚？”
两人大眼瞪小眼。
阿诚沉声道：“你是什么人？”
蔺晨放下书：“受人所托，来给你递个信儿。”
“为什么……”阿诚止住话头，没问关于长相的事，但他却没有放松警戒：“什么事，说吧。”
蔺晨嘀咕了一句：“在哪里都是这副臭脾气吗？”随即说道，“你小弟让我来找你，问问看接下来该怎么办。”
“小弟？我家小弟已经死了。”阿诚冷声说着，却见蔺晨拿出一只被子弹击中的怀表。
“此物可还识得？”
阿诚心惊，难道这人说的是真的？
这时，却听见外面传来桂姨的声音：“阿诚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
原来桂姨听到阿诚回来，本要起来热汤给他喝，却听见阿诚在书房里喊了一句“谁”，此刻就寻了过来。
“没事。”阿诚回了一句，同时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。
蔺晨抿住嘴。
“阿诚，我不放心，你开开门。”桂姨坚持要进来。
阿诚心里焦急，不管如何都不能让桂姨看到这个神似大哥的人。
蔺晨恍然自己不能被发现，指了指窗外，一个腾跃便不见了踪影。
阿诚惊异于蔺晨敏捷的身手，但身体却十分迅速地恢复了书房的摆设，随即开门，让桂姨进来：“没事，我可能是太累了，眼前有些花。”
桂姨仔细打量书房，阿诚不动声色挡住她的视线。
“没事就好，我听你声音还以为家里进了坏人。”桂姨被迫收回目光，作出衣服慈母之情。
阿诚厌烦她，却还是同她叙了几句话才让她离开。
再回头过去，蔺晨又出现了。
“给我看看。”阿诚索要怀表。
蔺晨将怀表交与他，然后问道：“你是不是有个外号叫水牛？”
“什么水牛？”阿诚不悦地瞪了蔺晨一眼。
蔺晨只是笑笑。
仔细检查怀表后，阿诚已经有八成信了这个人知道明台的下落：“表的主人在哪？”
临来之前，明台按照蔺晨描述的位置推出了小屋的所在地，将地址教给蔺晨。此刻，蔺晨便按照原话说了出来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阿诚说。
“不需要交代些什么吗？”
“不用。这位先生，您的任务已经完成了，可以走了。”
蔺晨挑眉道：“这就让我走？唉，果然不讨喜。”说罢真的不再逗留，翻窗出去了。
阿诚立刻跑过去在窗边偷偷张望，却见蔺晨几个腾跃间就没了踪影。
这……这种身材，行动居然也能如此轻便？
不过想到这人说的话，阿诚握紧了手中的怀表，不管是真是假，都必须去看一看才行。
凌晨三点，明台睡得正熟。
飞流本是躺在明台身侧，却突然睁开眼，跑去屋外，几乎同时蔺晨也在一旁长桌拼凑的床上醒来。
“水牛。”飞流堵住门口，看着来人。
阿诚面无表情看着飞流。
蔺晨走出来：“亲自来了？进来吧。”
飞流看看蔺晨，又看看阿诚，让开了路。
阿诚手里小心地攥着手枪，紧绷着神经走近房间，看到熟睡的明台，心里突然松了劲。
“明台。”阿诚紧走几步，唤醒了明台。
“阿诚哥？”
蔺晨揣着手——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件宽袖的长袍给自己换上了——玩笑道：“原来你叫明台。”
明台耳尖微红，不理会蔺晨的打趣。
“你们聊，飞流，咱们出去玩。”
“不要。”飞流撅嘴。
蔺晨拽住他：“走，蔺晨哥哥带你捉知了去。”
“骗人！”现在是春天，哪里有知了可以抓啊。飞流不情愿地被拽了出去。
两人出了小屋，慢慢走着。
飞流用力踢起石子。
“飞流啊，你说咱们这是到什么地方来了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那你说，咱们还回得去吗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
蔺晨笑了，见飞流脸上并没有失落，起了几分羡慕的情绪：“你喜欢这个苏哥哥吗？”
……这个苏哥哥？虽然知道他不是真正的苏哥哥，但看着飞流的眼神也很温柔呢。
飞流歪歪头，说：“有点。”
“嗯，他身子底好，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。”
飞流笑起来：“不死。”
蔺晨带着飞流转了好一会儿，但始终在小屋附近不远不近的距离。
然后，阿诚出来了。
“谢谢你们照顾明台。”阿诚说，“不过因为特殊原因，我必须带他离开。”
蔺晨挑挑眉，飞流则十分紧张地看着阿诚。
阿诚继续道：“我听明台说，你们现在并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？”
“是啊，身无分文。”蔺晨又想到了自己荷包里的银票。
阿诚点点头：“这样吧，你们和明台一起换个地方，可好？那里虽不是什么豪华的地方，但至少吃住都有着落，比这里要强很多。”
这是要控制我们的行动？蔺晨点头：“好啊，如果能免费就更好了。”
“当然，”阿诚说，“听明台说您是位中医大夫，权当是诊费了。”
三人又进屋去，找了个床板，合力将明台抬了出来。又走了一段距离后，上了阿诚的车。
汽车发动，蔺晨惊了一下，飞流则充满惊喜地四下张望。
很快，几人到了一处小弄堂里。
阿诚敲了一户人家的门，不一会儿，黎叔走了出来。
————小剧场————
蔺晨轻巧迅速地翻窗出去了。
阿诚跑过去在窗边偷偷张望，却见蔺晨几个腾跃间就没了踪影。
这……这种身材，行动居然也能如此轻便？
阿诚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。
大哥上次下个车都把腰给闪了，害他照顾好几天。
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