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伪装者×麻雀】静水流深20

次日清晨,天光还灰着,黄浦江上笼罩着一层雾气,寒意逼人。安静的江面上,偶有飞鸟掠过,或是传来几声轮船的汽鸣。

一个石片在水面上弹跃了七八下,沉入江水之中。

荒草丛生的岸边,明台拍拍手上的灰土,对自己打水漂的技术感到满意。正要再扔一个的时候,明台感觉到身后有动静,回身一看,黎叔来了。

这是明楼几天前就安排好的见面,黎叔的任务是“考察军统上海站行动队‘毒蝎’的政治倾向和发展入党的可能性”。

黎叔依旧穿着长衫,明台则是一身运动服,两人互相打了招呼,握手。

明台前世自假死离开上海后,就再也没见过黎叔,只偶然得到过一次他去了延安的消息,在小弄堂里养伤的那段时间,成为了他懂事后和亲生父亲相处的唯一时光。此世再见,明台心中虽然激动,但这种激动早已在近十年的磨耗中变的深沉而平静。

黎叔则对明台充满了赞赏。面前这个年轻人满腔热血,忠心报国,几次行动都完成的出色极了,如果能加入共方,一定会很快成为骨干力量。

黎叔说道:“你曾说想要入党,今天我来就是要和你谈一谈这件事。”

明台规整了站姿,说:“我确信并且坚持这一愿望。”

黎叔看着明台的眼睛,明台毫不畏缩,黎叔点点头:“你要明白,虽然你在特务工作中很优秀,但你出身军统,是重庆的人,我们对你必须谨慎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

黎叔继续道:“你为什么要入党?”

明台没有立刻回答,而是停顿了一会儿,才说:“那是我的信仰。”

黎叔有点意外。

明台笑了笑,看向江面,转而说道:“重庆已经腐朽了,在这种民族存亡的时刻,他们想着的仍是为自己谋利,那种地方,我怎么呆的下去,”说着,明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,展开,“仅仅上个月,军统就摆渡了六次,走私的东西有枪炮军火,有雪茄香烟,还有口红、香水、香肠、饼干等等,甚至还有鸦片,呵。”明台不屑地笑了一下,把纸递给黎叔。

纸上记载了每次摆渡的情况,这些数据都是明台亲自核查出来的——核查的时候,明台也会截流一小部分用于私下铺展的情报网使用。

黎叔接过来,从那些数字中估算出了触目惊心的利润。

阳光渐渐铺散开,但薄雾仍在,黎叔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纸,明台站在旁边,寒凉的江风吹的他打了个喷嚏。

黎叔摇着头把那薄薄的一张纸还给明台,明台拿出打火机,把它烧了。

明台说:“我读过你们的书,了解你们的思想,也参加过你们的活动。”

听到这,黎叔皱了下眉——明台参加过我们的活动?

明台嘴角微微上翘,浅笑着说:“有一个你们的人,他很了不起,每时每刻都伪装着自己,始终潜藏在敌人之中战斗,危机四伏,却从不畏惧。他曾站在楼顶,俯瞰整座城市,对我说,‘我没有辜负这座城市,我生于斯长于斯,将来也要埋于此’。我始终记得这句话,也记得他对我说这句话时的样子。”说到这,明台笑不出来了,他闭上眼睛,深吸一口气,抿紧了嘴唇,半晌才道,“他……做到了。”

听着这些话,黎叔想到了明楼,他就像明台描述的那样,深埋于敌人内部,只是,明台所说的人应该已经牺牲了。

明台睁开眼,说:“他一直都是我的榜样,和他相比,我差的还很远。但我一直都在努力,为了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。”

“如果你能坚持在正确的道路上走下去,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。”黎叔鼓励明台。

明台神情松快了:“我正在申请上路呢。”

黎叔失笑,此刻他才觉得明台真的是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。

两人又聊了很长时间,才各自离开。

此时,上海已从夜晚中苏醒过来,人来人往,活生生的气息驱散了冬日的沉寂。

黎叔买了早饭,骑着自行车回家。

路上,黎叔回想着刚刚的对话,对明台的表现很满意,但出于慎重考虑,还是认为应当再考察一下。

回到家,黎叔照例一边吃饭一边翻找着旧报纸,突然,一则寻人启事出现了,他匆忙放下筷子,仔细阅读,然后,怔怔地看着那发黄的报纸,目光凝聚在了“明家”的字样上。

是明台?

是明台!

眼前有点模糊,黎叔双手颤抖地捂住脸,仿佛定住了一样,坐在桌前一动不动,然后他猛然间站起来,小心地折好了报纸,几大步跨出去,想要去找明台,却又停住脚步,折返回来,慢慢地坐在了桌旁。

另一边,明台在一处公园下了黄包车,跑步回家。

餐厅里,大家正吃着早饭。

“你们居然不等我!”明台鼓着脸跑进来。

于曼丽赶紧给他拉开椅子,又盛了粥给他,明台笑了起来:“还是曼丽最好了。”

明镜笑眯眯地看着两人的互动,夹起一个包子给明台:“吃饭吧,谁让你出去晨跑去了这么久。”

“我那是锻炼身体,是好事!你们应该支持我!”明台特别严肃认真的语气把明镜给逗笑了。

于曼丽剥了个煮鸡蛋给明台,一副安慰小孩子的样子:“知道啦,是好事。你快吃吧,再不吃就凉了。”

明台立刻吃了起来,嘟囔着:“凉了可以让阿香热热嘛。”

明楼不赞成地说:“就知道使唤阿香,你早点回来吃饭不就没事了。”

明台瞪大了眼睛,指着明楼:“不是吧,明明是你让我晨跑的!大姐,你给评评理!”

明镜见兄弟俩要争起来,忙说:“好啦,是你大哥不对,快吃饭吧。”

明楼被憋了口气,明台得意地扬起下巴。

于曼丽拉拉明台的衣服,明台冲着明楼“哼”了一声,埋头大吃。明楼叹气,自然地转头看向阿诚,阿诚正夹着小菜要送到自己嘴里去,收到明楼的目光,筷子一转弯,把小菜送到明楼嘴里去了。

“⋯⋯”

桌子对面的明台和于曼丽都愣住了。

阿诚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,他居然像以前两人独处时一样做了亲密的举动!

迅速收回手,阿诚略显僵硬地坐在那里。

明楼倒是有心挑明和阿诚的关系。看明台的反应,明楼就知道明台经历过的上一世中,自己和阿诚或许不是爱人,心中虽然忐忑,但面上却笑着,把阿诚的手拉到桌上,一把握住。

明台和于曼丽真的愣住了。

明镜有点为难,她担心明台和曼丽接受不了,便说:“那个,你们大哥和阿诚哥,他们,咳,他们⋯⋯”

明楼看着明台曼丽二人,说:“我和阿诚的关系,就像你们一样。”

明台看着明楼和阿诚,脑海里却浮现出上一世的两人,难道,那时的他们也⋯⋯没看出来啊?

于曼丽还是“锦瑟”时倒是曾见过这种情况——不过他们要么不敢坦言,要么结局凄凉——再加上他们是明台的亲人,于曼丽心里本就亲近,此时倒是接受良好。

见明台还愣着,于曼丽偷偷捏了明台一下,说道:“你们感情一定很好,祝福你们,请放心,我不会在外面乱说的。”

于曼丽语气真诚,没有丝毫偏见,倒是让明楼对她高看了一眼。

明台此时才回过神来,他支吾了一会儿,弄得旁人都担忧之时,才说:“太突然了,阿诚哥,我以后该怎么叫你?要喊大嫂吗?”

“明台!”阿诚恼羞成怒,大喊一声。

明台自己摇摇头,说:“不好,要不叫你阿诚嫂怎么样?”

阿诚站起来,拿着筷子就要去敲明台的头。

明楼乐不可支,拉着阿诚不让他打人。

明镜看着几个孩子闹腾起来,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。她一直担心明楼和阿诚的关系不被接纳,弄得家庭不和,此刻看来,倒是多虑了。

“阿诚嫂!阿诚嫂!”

明台不停嚷嚷着,眼看就要把阿诚惹急了,明镜赶紧发话,让明台不许闹了,早餐才得以继续。



因为汪芙蕖的死亡,汪曼春请了假,为他料理后事。

脸色苍白,眼睛红肿,汪曼春形象狼狈地送走了独自前来探望的南田洋子。

关上门,南田洋子的话还回荡在耳边:“我怀疑所有人,包括明楼⋯⋯明楼还生活在家庭的阴影里⋯⋯明镜是共党⋯⋯”

汪曼春走到镜子前,看着镜子里映射出的憔悴的脸庞,心中更加坚定了对付明镜的意愿。

不能休息,不能消沉!

汪曼春挺起胸膛,粲然一笑。

叔父的死已成事实,再如何悲伤都不能挽回了,倒不如为了将来,去奋力一搏。

汪曼春套上76号的制服,仿佛失去了链索的猎犬,嗅着鲜血的味道就冲了出去,她一定要为叔父报仇,要把明镜那个碍事的女人踩在脚下。

如果可以,她还要和明楼在一起。

如果不行⋯⋯

汪曼春发动汽车,飞驰向特工总部。

⋯⋯如果不行,她就亲自杀了明楼,再自杀陪他做亡命鸳鸯。

汪曼春带着一股疯狂的气势,将近期所得所有与共方有关的线索全都翻找出来,带着一大帮人浩荡而出,汹汹气势逼得梁仲春直皱眉,不知这个女人又发了什么疯。

慢悠悠回去办公室,锁好门,梁仲春拿出“归零”计划,抄写了最后一部分,准备卖给阿诚。想想这段时间卖情报得来的钱,简直就和天上掉下来的一样容易。

又捡了其他几样消息一起,梁仲春拿信封装了情报,哼着小调,粘好了信封口。

等到傍晚,梁仲春拿着换来的小黄鱼,悠悠然收拾了东西要下班的时候,汪曼春得意而归,两方人在门口遇到了。

梁仲春见他们逮捕了一个男人,便说:“汪处长这是又要立功了?”

汪曼春假笑道:“是啊,比不得梁处长聪明有手段,我只能兢兢业业做些本职工作,勉强糊口度日。”

梁仲春笑笑:“哪有,梁某只有些小聪明罢了,汪处长才是真本领。”

汪曼春看看梁仲春手里的公文包,说:“是啊,梁处长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,到时候不小心落在了我手里。你要知道,我可是不徇私情,公事公办的。”

梁仲春不知道汪曼春是确切掌握了他卖情报的什么证据,还是虚张声势吓唬他,总之脑子里绷紧了一根弦。

两人不再啰嗦,都想要率先经过大门,结果汪曼春人多势众,硬生生把梁仲春挤开,直到跟着汪曼春的一伙人都进了楼里,梁仲春才得以出门去。

回身看看汪曼春一行人,梁仲春暗自“呸”了一下。

被逮捕的男人被押送进了审讯室。

“打。”

阴暗之中,汪曼春只说了一个字,接着,审讯室里就传出了惨叫声。

汪曼春坐在一旁,听着惨叫声,用小矬子细细磨着艳红的指甲,粉尘纷纷掉落,修出了圆润好看的形状。

过了很久,直到汪曼春满意地看看手指,才抬手做了一个“停”的动作。

鞭打结束。

男人喘着粗气,“呼哧呼哧”的声音好似风箱一般。

“说吧,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。”汪曼春走近男人,他身上淋漓着鲜血,和指甲的颜色一样。

男人撇开头去,不吭声。

汪曼春笑了,说:“那就换一种吧,鞭子多无趣。”

手下的人立刻放下鞭子,很快,惨叫声再次响起。

过了大约两三个小时,男人再也扛不住了,吐出了一个名字,“医生”。

汪曼春仔细询问,得知“医生”是上海老牌的交通员,传递出了很多情报,但男人并没有见过“医生”的真面目。

“还有什么?只要你都说出来,我可以保你没事。”汪曼春弯着腰,对老虎凳上的男人鼓励道。

男人摇摇头,气若悬丝:“没⋯⋯没有了⋯⋯我只,只知道⋯⋯这些⋯⋯”

汪曼春站直了身子,冷眼看着男人,对身边的手下说:“给他治治,别死了。”说完,转身离开。



同一时刻,因为唐山海值班,徐碧城邀来了李小男,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,正聊着上海最新潮的服饰和妆容,聊着聊着,就聊到了男人,聊起了死去的苏三省,聊起了唐山海,聊起了陈深。

而两个女人话题中的陈深,正在米高梅里和姚欣跳着舞,一圈一圈地旋转着。舞池外,毕忠良独自喝着自带的花雕酒,尽管身边有两个妖娆的姑娘陪笑着,目光却始终随着那个跳舞的人转。

一支舞又一支舞,快的,慢的,陈深似乎不知疲惫,沉浸在舞池中,直到姚欣摇摇头,表示不想跳了,陈深才松开手,任她离开。

毕忠良给回来的陈深递上一杯水:“走吧。”

“去哪?”

“回家。”

陈深笑了。

两人一起离开了米高梅。

就在他们走了之后不久,桂姨走进了舞厅,随后,汪曼春也来了。





小腿子:姚欣,一个有名字的舞女,原创人物,小配角定位,不是只活三集就领便当的类型哦~

24 Nov 2016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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