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伪装者×麻雀】静水流深17

在医院里观察了两天后,毕忠良和陈深再次坐上了火车。

陈深整个右肩都绑着绷带,看着火车窗里倒映着的骨灰盒,脸上毫无表情。昨天夜里,他趁着毕忠良短暂离开病房的时候检查了骨灰盒,发现了夹层,却来不及查看文件,更来不及传递出消息。

果然,先去南京别有目的。

陈深眸光低垂。

对面,毕忠良一直在看着陈深。

今天早上,他在检查夹层的时候,发现特意夹在里面的头发不见了,而除了陈深,再没有别人能接触到骨灰盒了。

毕忠良咬紧了牙齿,目光不自觉地聚在陈深的右肩。

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毕忠良已经调整好了情绪。

“肩膀还疼吗?”毕忠良问。

陈深回过神来:“当然疼啊,打你你不疼吗?”

毕忠良摇摇头。

陈深用左手拿起水杯,塞给毕忠良:“我渴了,给我倒杯水喝。”

毕忠良指了陈深一下,拎起暖壶,却发现暖壶里没水。

“没水了啊?”陈深看着毕忠良,“老毕,辛苦你去打水吧。”

毕忠良笑了,这是要让他离开的意思吗?

“小赤佬,我也是伤号,你就忍心这么指使我?”

陈深笑着看毕忠良,他是发觉自己的小动作了吗?

毕忠良等了一会儿,叫了一个路过的列车员帮他们接了热水,然后倒给陈深喝。

陈深东拉西扯起来,一会儿说天冷了,办公室住的不舒服,一会儿说米高梅的灯光发暗,没有以前好了。毕忠良听他说,偶尔回应。

终于,陈深找不到话说了,闭眼休息。

毕忠良看着陈深微皱的眉头,心中波涛汹涌:不管陈深是“麻雀”还是“熟地黄”,他的身份早已不是一分队队长那么简单了。那自己该怎么办?

毕忠良闭上眼。揭发他?不行,那样的话陈深一定会受到伤害。放纵他?让他和自己对着干吗?

想到这些年两人一同经历的大小风波,毕忠良既硬不下心来处置陈深,也不能容忍他继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。

两害相较取其轻。

毕忠良不想陈深出事。

睁开眼,毕忠良看向陈深,却发觉陈深正在看他。

两人都沉默了。

“老毕,”陈深先开口了,“为什么一定要绕道南京?”

毕忠良说:“陈深,你一直都很聪明。”

“毕忠良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你今后,打算怎么办?”

毕忠良反问:“你想我怎么办?”

陈深看向了骨灰盒,说:“堂堂正正,做一个中国人。”

“堂堂正正?”毕忠良笑了一下,“我难道鬼鬼祟祟了吗?”

陈深只是毕忠良的眼睛:“但你不是中国人。”

“你是中国人,没错吧。”毕忠良压低了声音。

“我们生来都是中国人,但有人却空有皮囊。”

“陈深,那你呢?不也是套着一层虚假的皮囊吗?”

陈深说:“皮囊虚假不要紧,灵魂不能腐化。”

毕忠良挑眉:“你知道你现在挥金如土的日子是怎么来的?看清现实,陈深,人要往高处走。”

“同胞累累白骨堆积的高处,我陈深可不敢去。”

两人之间气氛凝重,双方都意有所指的对话,却谁也不说那句直接刺破身份的话。

毕忠良前倾身体,凑近陈深:“我当你是兄弟,别逼我。”

陈深也挺直身体:“毕忠良,是你在逼我。”

“你⋯⋯”毕忠良还没说话,敲门声响起。

列车员来查票了。

两人不再说话。

陈深挪动身体,想要找个舒服点的姿势,却牵动伤口,皱起了眉。

毕忠良看不过去,拿了靠垫给他,帮他坐舒服点。

陈深看毕忠良,说:“老毕,回头吧。”

毕忠良语气平静:“一面虎狼群伺,一面迷雾泥沼,陈深,迷雾里呆的就舒服吗?”

陈深说:“迷雾里舒不舒服我不敢说,但至少,我愿同虎狼一搏,而不是沦为他们的⋯⋯”陈深想说“走狗”,但他停顿了一下,换了一个词,“跟随者。”

毕忠良扶着陈深的动作停住了,他问:“为什么要救我?我不是走狗吗?”

陈深听着毕忠良自己说出了那个词,心里一疼。他扭过脸去,过了一会儿才说:“为什么救你?因为你是毕忠良。”

毕忠良扶着陈深的左肩的手抖了一下。

“老毕,”陈深握住毕忠良的手,“开个理发店挺好的。”

毕忠良回握住陈深的手,松开:“知道。”

火车抵达南京,两人下车后先去了酒店——在医院住了两天,无法洗澡,现在头都痒了。

房间里,毕忠良帮陈深把外套脱下来。

“嘶⋯⋯”牵动了伤口,陈深忍不住吸气。

毕忠良马上说:“我轻点。”

陈深皱着脸:“没事。”

毕忠良又帮陈深拽下了衬衣袖子。

浴室里放着热水,毕忠良押着陈深进去——陈深别别扭扭地不让毕忠良帮他洗澡——让陈深坐下,毕忠良用没有受伤的一只手帮陈深洗头。

雾气腾腾的浴室里,陈深笑出来:“说起来,都是我给别人洗头,很少有别人帮我洗头的时候呢。”

毕忠良看着陈深的后脖颈,单手搓揉着陈深的脑袋,揉出一团团泡沫:“是啊,我还真没见过别人给你洗头,我是第一个?”

“我妈是第一个。”陈深说。

毕忠良抿嘴。

“我爸是第二个。”

毕忠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。

“你是第三个。”

毕忠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,但随即板正了表情。

洗好了头,毕忠良拿了大毛巾把陈深的脑袋包住,接着帮他擦了背,然后陈深就赶毕忠良出去了。

等陈深洗好了出来,就闻到屋里一股烟味。

“不是吧,乌烟瘴气的。”陈深挥手驱散烟雾。

毕忠良掐灭香烟,烟灰缸里已经好多烟头了。他站起来,扫了眼骨灰盒,说:“我去洗澡。”

陈深“嗯”了一声,心提了起来。

毕忠良走了两步,又回到桌子旁边,拿出口袋里的钢笔放下。然后他看了看陈深,说:“等我洗完澡出来,这里什么都不许少。”

陈深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,毕忠良这是什么意思?他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说:“咱们总共就几件衣服做行李,能少什么啊?放心,我不会偷拿你的钱的。”

毕忠良走到陈深跟前:“你我要想平安无事,就一件东西都不能少,知道吗?”说完,毕忠良立刻转身去浴室,牙关紧咬。

陈深看着桌上的那支钢笔,就放在骨灰盒旁边,他又看了看浴室紧闭的门,不再多想,立刻拉开桌子的抽屉,拿出空白的信纸,再打开骨灰盒的夹层,取出文件,抄写起来。

浴室里,水流哗哗的声音很大,毕忠良背靠在门上,双手掩面,然后慢慢揪住自己的头发,额角青筋暴露,发出无声的低吼。

半个多小时过去了,毕忠良终于走出了浴室。

陈深正坐在沙发上抱着一个碗吃水果沙拉。

毕忠良摇摇头,换了身衣服,说:“今晚在这休息,你一会儿叫个客房服务,把脏衣服送洗了。”

“好的,老毕。”陈深嘴里鼓囊囊的。

毕忠良走到桌前,摸了摸骨灰盒,头也不回地问:“什么都没少吧?”

陈深正举着叉子,想把叉住的苹果块儿给毕忠良吃,听到问话,收回了手,说:“能少什么啊。”

毕忠良笑了一下:“没少就好。”

回过身,毕忠良看了看手表:“别吃那么多,一会儿该吃饭了。”

陈深犹豫了一下,还是把剩下的水果沙拉塞进了毕忠良手里:“给你吃吧。”

毕忠良看着那碗被吃的乱七八糟的沙拉,皱眉:“你也太不客气了。”

陈深笑了,叉起一块橙子送到毕忠良嘴边。

毕忠良嫌弃地看着陈深,还是张嘴吃掉了。

当晚,两人一起去餐厅吃了晚饭,回到酒店后,陈深看了眼微微被移动过的骨灰盒,什么都没说。

第二天,毕忠良和陈深才算是真正踏上回浙江老家的路。没有任何波折,两人顺利抵达了目的地。

按照刘兰芝的遗愿,毕忠良将骨灰撒在了小山上。

陈深在山脚下等毕忠良,期间来了一位老农,陈深和他交谈几句后,将抄写的秘密文件交给了他。

老农离开,陈深的心也放下了。

等到毕忠良下山,霞光已经染红了西边的天空。

毕忠良见陈深神情轻松自然,猜他已经把信息传递出去了,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。

“走吧,晚上凉。”陈深说着,走到毕忠良身边,同他一起慢慢走回小镇去。



上海。

李小男脚步轻快,再次来到了法租借的照相馆。

明台刚刚拿到了退学通知单,正准备和于曼丽一起离开,居然和进门而来的李小男打了个照面。

“哎,是你们啊!”李小男自来熟地打起招呼来,“你们也来这拍照片吗?”

明台挽着于曼丽,说:“是啊,我女朋友喜欢这。”

李小男羡慕地看着两人:“你们太恩爱了啊。”

于曼丽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。

明台问李小男:“现在还有小偷去骚扰你们那吗?”

“没有了没有了,”李小男摆手,“自从明先生你和赵五爷打过招呼,我们那的治安就变得特别好了,现在晚上不锁门都放心呢,明先生你太厉害了。”

“李小姐说笑了。”明台笑着说。

这时候郭骑云走了过来:“李小姐,今天时要照相吗?”

李小男摇头:“不是的,我是想请您洗张照片,可以麻烦您加急给洗一下吗?”说着,李小男从包里拿出了一张交卷。

郭骑云接过来,问:“很着急要吗?”

李小男叹气:“这是我一位朋友生前的照片,他照片很少的,我想赶紧把它洗出来,拿给他家里人,也算是个安慰吧。”

明台三人立刻就想到了苏三省。

郭骑云说:“可以,不过现在就要的话需要加一些钱。”

李小男连忙说:“没关系,麻烦您现在就洗照片吧。”

郭骑云倒了水给李小男:“请您在这等一等。”说完,郭骑云就进去暗室了。

明台和曼丽本要离开,此刻却改变了主意。

“李小姐,我们开了车,等下你要去哪里?我们可以送你去。”明台对李小男说。

李小男说:“不用麻烦了,我等下要去我朋友家里,他姐姐现在很难过,我想去安慰安慰她。”

“不知道李小姐不幸过世的朋友是⋯⋯”

“他叫苏三省。”

明台做出了惊讶的表情:“苏三省?!你说的是行动队的苏三省?”

“是他,怎么,明先生认识苏队长吗?”

明台立刻编了个理由,遗憾道:“我曾经和苏队长一起吃过饭,也算是相识了。”

于曼丽走过去,坐在了李小男身边:“李小姐,我们等下和你一起去探望苏队长的姐姐吧。”

李小男看看两人,心中更加怀疑二人的身份,便答应下来。

李小男和明台曼丽一起坐着喝茶聊天,等了一段时间,照片洗好了。

按照李小男的指引,明台开车到了苏三省家。

李小男敲门,很快,苏翠兰来开门了。

苏翠兰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一点,但仍旧很憔悴:“是李小姐啊,这两位是⋯⋯”

李小男介绍道:“这是明先生和于小姐,他们二位都是苏队长的朋友,今天得知了苏队长去世的消息,来看望您。”

苏翠兰没有丝毫戒心,将三人迎了进去。

然而,当他们走进客厅,却发现还有一位客人在。

“你们坐吧,”苏翠兰招呼三人坐下,然后拉着那位中年妇女的手,说:“这是以前我们在乡下时认识的朋友,很关照过我家三省,你们叫她桂姨就好。”






小腿子:关于那个年代洗照片的问题,大家随便一看就好,不要深究加急洗照片的问题啦~

08 Nov 2016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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